30年前的一部央視版電視劇《西遊記》,讓幾代中國人認定,六小齡童就是孫悟空,孫悟空就是六小齡童。
中國人最喜愛的美猴王已經56歲了。但他說,自己心理年齡不過20多歲,耍起金箍棒像30多歲,穿著打扮40多歲,總之「完全不能想像每天提著鳥籠子去下盤棋的老年生活。」
在咖啡館裏接受專訪的六小齡童,一身紅色,語速飛快,始終挺直腰板,雙腿也是緊繃的。至於圍巾上、錶盤上的那些萌翻了的小猴子圖案,算是對他心理年齡的印證。
「我的粉絲是不允許我變老的,好像我真吃了人參果一樣。一個演員,連老的權利都沒有,豈不是最大的幸福?」六小齡童說。
然而除了幸福,猴王其實很拚。
「我的一生都交給了《西遊記》」
六小齡童用17年的時間拍了一部戲,如今1986年版的《西遊記》已經重播了3000多次,觀看人次超過60億,相當於每個人中國看了不止四遍。難怪六小齡童頗為得意地說,他是全中國最幸福的演員。
六小齡童是和猴子一起長大的。「比如猴子怎麼生氣啊?嘠!他又怎麼高興呢?怎麼憂慮呢?朝夕相處,才能最明白。」
有一集《真假美猴王》在河南的嵖岈山風景區拍攝,山裏有只拴著鐵鏈的猴子,見到正在拍戲的六小齡童,竟然朝他敬禮,這個瞬間也被當時的攝影師抓拍下來。六小齡童心中竊喜,連猴子都以為他是猴子,觀眾怎麼可能不買賬?
連猴子都以為他是猴子
作家一本書,演員一出戲。六小齡童後來也演過周恩來、胡適、魯迅等角色,但他說,這些角色全部加在一起,也抵不過一個孫悟空。全球各地的影視作品塑造了很多個齊天大聖,惟獨六小齡童扮演的孫悟空,創造了萬人空巷的收視神話和無法超越的經典形象。
「我的一生都交給了《西遊記》。」六小齡童說,他的上半生在傳承猴戲藝術,下半生在傳承中國的猴文化,希望讓孫悟空成為聞名世界的超級英雄。
這幾年,六小齡童接連在全國300多所大學和400多所中小學發表演講,也成為走上牛津大學講堂的首個中國內地演員。
他去大學講課,過道裏都會坐滿人,「大學生都像花果山的小猴子。」到了小學,孩子們會叫他美猴王、齊天大聖、孫爺爺、六小爺爺、齡童爺爺、猴哥、大師兄……而他最喜歡的是大師兄,還有那句網路流行語——「大師兄,師父被妖怪抓走啦。」 六小齡童覺得自己的講課像《西遊記》一般引人入勝、寓教於樂。他說,西天取經的師徒五人,就像一隻手上的五根指頭,長短不一,一起變成拳頭才有力量,可見人與人、國與國之間都需要和睦、合作。
「中國最完美的男人」
他也會說,師徒五人的優點加在一起,就是「中國最完美的男人」,豬八戒幽默、沙和尚真誠、小白龍任勞任怨、唐僧執著、孫悟空聰明勇敢,組成了「全世界最優秀的團隊」。
農曆猴年臨近,六小齡童正在和美國派拉蒙影業合作,要把《西遊記》拍成一部3D電影《敢問路在何方》,他要再次出演美猴王,美方則承諾用《變形金剛》《終結者》《美國隊長》的特效技術為新電影服務。
在他看來,電影是濃縮的、有廣泛意義的作品。《西遊記》的故事深入淺出,相比藝術價值非常高但人物關係複雜的其他中國古典名著,《西遊記》更容易被外國人理解,孫悟空也能夠走向世界。
「中國到目前還沒有一部電影,像《泰坦尼克號》《阿凡達》一樣有世界影響力。希望孫悟空可以創造一個奇跡。」他說。
「中國的傳統文化不可替代」
前不久,百事可樂為中國猴年拍攝的廣告微電影《猴王世家》一經推出,網路觀看量就達到數千萬次,引來了整個廣告界的圍觀。更準確地說,是六小齡童講述「一家猴戲千家樂,四代猴王百年傳」的6分鐘微電影刷爆了朋友圈。
六小齡童本名章金萊。據他猜測,全中國能把兩個名字劃等號的可能不足萬分之一,以至於他在機場安檢時會被詢問,「身份證是不是假的?不是姓六嗎?」他也沒有想到,章氏猴王世家的故事竟會借助一個廣告,令中國乃至世界為之動容。
「我哥哥去世的時候講,當你演成美猴王的時候,你就可以看到我了。」微電影中六小齡童回憶起自己的哥哥、猴戲原定的接班人小六齡童不幸離世,讓不少觀眾看紅了眼圈。
「這個廣告至少說明一點:不是六小齡童有多大臉,而是中國的傳統文化不可替代。」六小齡童說,文化的自尊和自信很重要,這個廣告用最傳統的手法,講一個家族故事,技術上挺土的,卻讓很多人看哭了,這是國人對傳統文化的回歸,是一種精神層面的感悟。
半個世紀以來,找當紅明星代言一直是百事可樂培養年輕消費者的行銷策略,國外有傑克遜、貝克漢姆、碧昂斯,國內有王菲、周杰倫等。猴年請來六小齡童乃是情理之中,但整個廣告都在講故事卻有些意料之外。
「從我口中都沒有說出百事兩個字,但恰恰是這樣,廣告成功了。這就是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力。」六小齡童說,中國各界都有一些世家傳承,但有一些非常可惜地丟掉了。
他正在籌拍《猴王世家》的大電影,計畫自導自演,一個人扮演他的曾祖父、祖父、父親和他自己四個角色,完整講述家族百年的真實故事。
1月9日,六小齡童(右)與中國郵政集團公司重慶分公司嘉賓共同為「六小齡童郵局」揭牌。(新華社)
「孫悟空吃的金丹變成偉哥了,這怎麼能行呢?」
《西遊記》作為中國古代四大名著之一,堪稱一座創作的寶藏,其衍生作品遍佈影視、戲曲、動漫等領域。最近幾年,市場上有很多改編原著的影視作品,六小齡童卻直言看不慣《西遊記》頻繁遭到「惡搞」。
孫悟空究竟能不能談戀愛?六小齡童認為,孫悟空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,他的信念中有師徒情、兄弟情,但沒有愛情,這是小說賦予的形象。「也許他可以有善良的愛情,但是讓孫悟空和白骨精談戀愛,這就不好了。」
「美國有一版是讓唐僧和觀音菩薩接吻擁抱,我們自己的有過之而無不及,孫悟空吃的金丹變成偉哥了,玉皇大帝拿望遠鏡看女妖洗澡,這怎麼能行呢?」他說。
「一個民族沒有自己的文化是可怕的,有了文化不去弘揚是可悲的,當有了優秀文化還去踐踏就是可恥的。」六小齡童認為,過去中國電影審查非常嚴格,這有可取之處,比如抽煙、講髒話和特別低俗的情節,有關部門應該多把關,尤其要維護古典名著的精髓。
他還說,「有人提出來,多一個談情說愛的鏡頭,可能就多掙一個億。我是堅決反對的,藝術作品首先要看它的社會效益,其次才是經濟效益。」
《西遊記》原著講述師徒五人經歷八十一難、取得真經的勵志故事,孫悟空也是從無父無母的草根成長為齊天大聖。1986版的西遊記電視劇根據原著拍攝,實現了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雙豐收,更創造了不可逾越、難以複製的經典作品。
除了1986版的《西遊記》,1994年周星馳主演的《大話西遊》兩部影片當時票房慘敗,後來卻慢慢得到了觀眾的喜愛。2013年周星馳導演的《西遊降魔篇》又進行了顛覆性改編,總票房超過12億。再後來,《西遊記之大鬧天宮》和《大聖歸來》也都獲得了10億左右的票房佳績。
2015世界傑出名人榜在吉隆玻揭曉六小齡童獲獎。(新華社)
改編過於低俗,「票房越好,危害越大」
但六小齡童認為,如果改編過於低俗,「票房越好,危害越大」。儘管改編向來是個見仁見智的問題,他還是在多個場合反復強調,藝術可以百花齊放,但中國內地電影尚未分級,反對低俗化,影視作品要對3.4億青少年兒童負責。
未來一年,新一輪《西遊記》題材的作品將紮堆上映,包括《西遊記之三打白骨精》《西遊降魔篇2》《大唐玄奘》《悟空傳》《大話西遊3》和六小齡童本人的《敢問路在何方》,可見影視界對《西遊記》的票房號召力充滿信心。
面對不斷湧現的改編作品,六小齡童一再呼籲,希望影視界對古典名著有一些敬畏之心,盡可能忠於原著、慎於翻新。「中國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有很多,能不能給美猴王留下一片情感的淨土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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